不久前，笔者邀集榕城大学同窗及家人，跻身福州和马祖联合推出的年11月至年4月“万人游马祖”活动。当天上午到马尾港客运站过境登上“金龙轮”，行驶一个半钟头，11点抵达马祖福澳港。
两岸一家亲
上岸后，最醒目的巨幅石刻标语是屹立于福山公园山头的“枕戈待旦”。那是当年蒋介石到马祖前线巡视防务时的亲笔题辞。如今“枕戈待旦”已过时，成了游人拍照的小景点，迎来了阵阵欢声笑语。
然而，这“欢声笑语”却来之不易！福州万人分批游马祖，史无前例，规模空前，却历经了半个多世纪沧桑。这回，尘封之马祖，军事之重地，终于撩起神秘的面纱，敞开了岛门。此乃两岸走向和解，无须彼此“枕戈待旦”之良好天时、地利与人和使然。
当然，出游还得看自然“天时”。熟人刘大姐一行28人上批次游马祖，周日出发，本应隔天周一返回，结果因风狂浪大而无法返回。同日另两船游客还无法靠岸而返航。导游宽慰说：“贵人出行多风雨。”滞留马祖两昼夜的刘姐一行，受到热情接待。两天住宿及早餐免费。午晚餐自理，给予安排可口伙食，每人只多花60元餐费。令人高兴的是，每人获赠一尊十分精美的仿石雕妈祖像，大概一两百元。
早在年的1月28日，福州马尾与马祖在明确“一个中国”的前提下，就渔事、贸易、旅游等7个方面合作在福州签订了“两马协议”。这是两岸第一个地方对口合作协议，在台湾曾引起强烈反响。阻隔两岸52年的坚冰终于开始融化。
“两马”交流的一个好平台是迎新年、闹元宵。它发端于年元宵节“两马”群众自发互送花灯。此后“两马”年年同春闹元宵。年“马尾马祖元宵节俗”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。年第12届“两马同春闹元宵”的主题是“情系两马梦圆两岸”，20多万人参与，马尾花灯一条街热闹非凡。年1月1日零时，连江县黄岐镇码头和台置连江县（马祖）妈祖石像广场，同放迎新年焰火。这是两岸“连江县”共同举办的第三届跨年焰火晚会。两岸乡亲隔岸相望。
“两马协议”规定“双方要为赴对方旅游的民众提供方便以及优惠”。因此，这次万人游马祖，价格优惠。两日一夜价位原为每人元，活动期间降至元。深冬淡季，有的旅行社还降到元。
马祖人祖籍福建连江、罗源和长乐，讲福州话。游马祖万人基本来自福州十邑，普遍说福州话。因此，马祖相逢，语言相通，如见老乡，倍感亲切。上岸首日午后，导游领笔者一行到一家小店，40多岁的依姆热情招呼，演示手工包“地瓜黄金饺”，毫无保留地介绍其配料和比例。她煮了一大盆请大家免费品尝，众口一词“好吃”。边吃边跟她聊天，气氛热烈和谐。真是“两岸一家亲”。
妈祖在马祖
马祖因妈祖而得名。原先“马祖”只是南竿岛之称谓，后来把列岛统称马祖。著名的“马祖境天后宫”座落于南竿西区大村马祖村。
马祖村也叫马港。离马尾港最近的福澳港未建之前，马港是军港、渔港和商港。傍晚，笔者站在所住马祖村海天酒店客房阳台，眼前大海烟波浩淼。左侧百米外海边大庙宇就是最气派、香火最鼎盛的“马祖境天后宫”，也叫“马港天后宫”。
翌日上午八点，阳光明媚，天后宫光彩夺目。入宫听介绍，马祖岛是妈祖升天得道之地。传说宋朝年间，妈祖为救父兄而溺难，尸身漂至马祖岛，岛民感其孝行葬于海岸边，并建庙供奉祭祀。此说还有“物证”，即天后宫内妈祖之“石棺”，为全世界仅有的妈祖衣冠冢，系明末清初遗物，被称为“灵穴”。近年来这里开展“妈祖在马祖”活动强调妈祖灵身在马祖，并与彼岸湄洲妈祖出生地，形成世界妈祖文化的重要节点。
马祖巨石神像矗立在马祖村西方山头上。石像于年6月动工，当年10月25日开光启用。其高度取马祖总面积28.8公里之数字，为世界第一高，已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。马祖因建机场填海多出0.8平方公里，又在石像头上安一根避雷针0.8米长。第二高的是台湾苗栗西湖五龙宫妈祖石像，高达26.66米。据悉，较有名的妈祖石像都以整块花岗岩雕琢。年莆田湄洲妈祖庙正前方面向台湾海峡建造台湾海的石雕妈祖像高14.35米。苗栗竹南镇龙凤宫的妈祖神像虽高达43米，却是在混凝土外包覆玻璃纤维，并非石质像。
马祖巨石像取整块纯花岗岩，以一年天为数编号加以切割，再将雕件拼接为实心像，象征妈祖一年日天天“实心实意”为民祈福保平安。为了便于游客拍照妈祖正面全身像，又在巨石像前方坡地建了船头型木栈平台，远望像艘船，仿佛妈祖坐“船”头。妈祖右手托举一盏电线暗连之灯具，夜间光亮远播，成了船只导航灯。
马祖人说：“岛不在大，有仙则灵。”近几年马祖主打妈祖旅游牌。人们游马祖必来天后宫。每年“妈祖升天祭”都有大量信众前来进香。尽管交通受天气影响较大，但进香者或观光客的脚步依旧。
战地变景区
两岸“三通”，“两马”互动，旅游才有好时机。但搞旅游必须有景点。大凡拥有神奇的山水或神秘的文化或神圣的红土地，都是旅游的好去处。马祖有妈祖文化、海岛风光，独特的战地元素。斗转星移，时过景迁。随着两岸双方军务退出，马祖把战地变景区，坑道化景点。
马祖坑道密度世界最高。当年坑道储藏的食物够马祖军民吃一年。老蒋88岁时挖下的坑道命名为“八八坑道”。这是笔者参观的首个战地景点，现为酒厂酿酒窖藏重地。道口外两侧摆下一溜三层空酒瓮。步进坑道，酒香扑鼻。因坑道潮湿阴冷，终年维持17度，正好发酵酿酒。左侧三排两坛叠放的盛酒大瓮，直抵洞底，蔚为壮观。里面左拐一段坑道是个酿酒车间。中间1米多宽人行通道两侧各有10多个不锈钢巨罐靠壁直立，管道纵横交错。
“八八坑道”品牌的高粱酒，号称马祖“茅台”。按窖藏年限定价，低的ml一瓶80元人民币，窖藏5年的陈高元。晚餐时，邻桌游客自购其酒品尝，称道“果然好酒”。
最壮观的是“北海坑道”，建在一座海边山头下腹花岗岩内，“井”字型深壕宽圳交错，一头连通大海。海水入闸，水路通幽，空间宽广。原准备停泊暗藏百艘小型登陆艇，可谓水陆两栖之坑道航母。坑道口树碑铭辞：“鬼斧神工，盖世之作”。
笔者随成队游客鱼贯而入，走30多米下坡坑道入“井”，沿途坑壁几处口子通风透光。沿“井”边挂壁小径漫步一圈约20多分钟。“井”型坑圳海水涌动，几条船只晃荡。正是：“海中悬明月，洞中拥乾坤。”
回到道口处，坑壁离顶5米处划条红线，离顶2米左右划条蓝线。导游比划说，这红线是海水涨潮时坑道水位，蓝线是刮台风时水位。这表明，涨潮或刮台风，坑道根本进不了也容不下登陆艇。导游笑道：“这是个失败工程，草包司令瞎指挥。”
走出北海坑道，右侧平地一门大炮油漆一新，供游客观赏并作拍照留念，人们纷纷同大炮合影。学友陈雄飞出口成诗：“鬼斧神工凿奇坑，井型交错似迷宫；昔日风云备战处，化为景点飘醪醇。”
荒岛成树岛
大街小巷都干净，除了露天烟全禁。人人自觉做环保，花红草绿树成荫。这是马祖给人的又一个突出印象。
以前马祖列岛土层脊薄树木少，多半是荒岛。战备年月，马祖和对岸连江黄岐畚箕山前沿阵地高音喇叭相互“文攻”喊话，没把对方吓倒，却把鸟儿吓跑。正是：“马祖岛呵马祖岛，光长石头难长草，坑道多多柴米少，隔岸喊话喇叭吵”。
改善生态环境，重在绿化。马祖引入森林，大量植树。规定驻岛军队每人种百棵。针叶阔叶树皆植，乔灌草花并举，形成混交林和植物多样化。笔者站在马祖最高峰壁山观景台，环视诸岛，树林成片，绿荫盖岛。近看有木麻黄、松树、榕树、樟树和多种杂木，不像福建某些沿海及岛屿普遍只种木麻黄和相思树“两棵树”。
经过多年努力，马祖列岛变成了绿岛、树岛、鸟岛、生态岛和旅游岛。北竿岛过去投放山林9只梅花鹿，现繁殖到多只，出没丛林吃野草，成了回归自然的野生鹿。导游说，昔日驻军演练，打枪放炮，鸟兽不得安宁，纷纷逃离。年之后，两岸关系缓和，马祖战地军务也解除，无人岛也回归自然。没有人为的干扰，大海又有丰盛的食物，四季过境的候鸟越来越多，连世界鸟类红皮书列为濒临灭绝的“神话之鸟”黑嘴端凤头燕鸥，也成群出现。还拥有海上鲸豚、夜间发光的藻类蓝眼泪和无数的萤火虫。
再好的生态环境也需要人的打理。马祖人环保意识强。餐馆店员提醒游客“不能抽烟。不要把用过的纸巾扔地下，要放在桌上”。夜晚徜徉马祖街，只见扫地车缓缓开来，悦耳的音乐呼唤倒垃圾，前车装可降解垃圾，紧随其后一车收集不可降解的塑料等垃圾。沿街住户闻声而动，把事先分装的垃圾倒入车斗。街边垃圾箱上写“今日不做环保，明天垃圾环岛”。小岛整洁无污染，蓝天碧海遍地绿，被誉为“海上桃花源”。
旅游兴岛乡
马祖是散落在福州闽江口的一串珍珠。有大小岛屿29个，概称“四乡五岛”。由于出外人多，驻军裁减，原1.7万多人剩下目前1万人左右。若无旅游，则将走向萧条。
旅游旺岛兴乡。近年来马祖政府倡导旅游立岛，主推妈祖朝觐、战地观光、生态旅游和海滨度假等，年出现旅游热。据悉，年台湾本岛香客和观光客或从基隆港坐船8个多小时，或从台北松山机场搭螺旋桨小飞机抵达马祖南竿机场或北竿机场，近30万人，比增二成。如果发挥“两马”航线、高铁和高速公路之便捷，持续开展惠民旅游活动，鼓励东南沿海乃至全国出动，那么马祖游必将越来越红火。
笔者感受到，马祖游真的轻松。“车船按时循环接，一路观景又闲聊，无须爬山费力气，老少咸宜悠悠游”。从南竿岛乘快艇到北竿岛仅15分钟。漫步芹壁村，蓝天碧海，清一色石砌“闽东古厝”，风景绝美。伫立村头，对岸黄岐楼宇及一溜风电杆叶，肉眼清晰可见。两地距离仅4.8海里，若从黄岐乘船直航北竿仅25分钟。
旅游带动交通运输、餐饮住宿等第三产业的发展。比如芹壁村户现剩17户，旅游淡季空房多。若到旺季，须提前两个月预订民宿即家庭旅社，全村可住个游客，房价折合人民币最高元，便宜的元。给笔者一行开车的司机老黄，祖籍长乐，现居北竿，63岁，腿残疾。他对笔者说，他和一个儿子开了多年旅游车，在北竿街建了三层半小洋楼，在台北购有房子。买3辆车，他开的面包车花万新台币。出车一天赚1万新台币。最后他说，好在两岸讲和平，对岸许多人来玩，让马祖人有钱赚有好日子过。
马祖有三宝：海鲜、酒和红糟。旅游上规模，才有消费规模，反过来促进生产。在一家家土特产店，人头攒动。导游并没有劝导游客购物也无回扣，但游客几乎都买海鲜加工品和马祖酥，有的买白酒或红糟，大包小包提着。见一艘渔船靠岸，一篓篓虾蛄活蹦乱跳，有些人欲购。导游说，别买，过不了境。一位游客说：“买了，煮了，吃进肚子，不就过境啦！”
“金龙轮”徐徐离港，回望马祖，浮想联翩，赋诗一首，群发好友手机：“昔日战地变景区，八八坑道酒香溢。硝烟散尽万人游，身倚大炮留影集。‘枕戈待旦’成历史，两岸共奏和平曲。梦萦山河一统日，复兴中华多奇迹。”(刊登于福建省委主办的《海峡通讯》年第3期“两岸观潮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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